二百零六章 秋夜秋雨秋煞人-《沧澜仙图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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闻声赶来的妇人见状,一边向何安赔不是,一边低声斥责孩子,孩子小嘴一咧,呜呜哭了起来。
“不过是些零嘴,别吓着孩子。”何安温声劝阻,顺势问起男主人为何迟迟未归。
“他定是又赌钱去了。”妇人幽幽一叹,语气里听不出半分波澜。
农家屋舍狭小,偏房紧邻正屋,何安觉得孤男寡女同处一屋不妥,索性搬了条板凳坐在门前檐下,望着夜幕中缠绵的秋雨,与妇人闲话家常。
妇人抱着孩子坐在不远处,轻轻拍哄,低声应答,或许觉得何安是个善心人,她渐渐说起了往事,父亲早亡,母亲改嫁,自幼由叔婶抚养长大。
十六岁经媒人说合,她曾远远偷看过未来的夫君一眼,见那汉子身材魁梧肤色黝黑,想来是个勤快人,便应下了亲事。
新婚之夜,便被醉酒的男人暴打一顿……
男人酗酒,好赌……
这些年来,她的日子便在这样的循环中度过。
她平静地诉说着,神色间没有忧怨,也没有悲伤,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,怀中的孩子已然熟睡,发出均匀的呼吸声。
听到这些,何安忍不住道:“这般行径,实在可恶……为何不与他和离?”
“夫君还年轻……等年纪再大些,慢慢就会好了。”
妇人轻轻摇头,眼中却是一种认命的淡然,她似乎早已认定,嫁鸡随鸡嫁狗随狗,便是她这辈子的宿命。
何安不禁深深唏嘘,檐外秋雨如诉,衬得这乡野夜晚愈发寂静。
妇人那逆来顺受的平静,比任何激烈的控诉都更令人心头发沉。
他想起书中读过的“举案齐眉……琴瑟和鸣”,世人皆向往那般恩爱眷侣,可这尘世间的姻缘,十有八九终是落得这般模样,一个在泥泞里打滚,一个在沉默中忍耐,将就着、凑合着,便是漫长的一生了。
他望着妇人轻拍孩子后背那布满厚茧的手,心头涌起一阵难言的悲悯,原来这世间,并非所有相遇都能成就佳话,更多的时候,是错配,是辜负,是初见的模糊印象被残酷的现实碾得粉碎。
她口中那句“他还年轻……等年纪大了就会好了”,这哪是对丈夫的期待,分明是一个弱女子在无法选择之下用以麻痹自己的、最卑微的念想,这并非宽容,而是被生活磨平了所有棱角后的认命,是千千万万类似命运的女子,共同谱写的一曲无声悲歌。
念及此,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韩婵娟,那个明眸善睐、性情烂漫的女子,此刻是否安好?他们之间,是否也会被这无常的世事所拨弄?
一股强烈的思念与说不清道不明的忧虑蓦地攫住了他的心脏,他忽然无比清晰地意识到,一生若能得遇真正的良人,彼此心意相通,相互扶持,不为贫贱所移,不为磨难所屈,该是何等罕有、何等珍贵的“上上签”,这份领悟,比任何书籍上的教诲都来得更深刻,更锥心……
夜色渐深,雨声未歇,何安望着屋里那盏如豆的灯火,只觉得这微光,仿佛也照见了人世间诸多的无奈与悲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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